cantarella

竹园主人多爱宠,内嬖一人名金哥,性如火,无常情,爱则情深如许,否则弃若敝履。

【F/M+M2&E2】Enchanted Rainfall

Fingon/Maedhros (前后有意义)

Maedhros & Maglor & Elrond & Elros


原梗来自大乐章1000h群口嗨:如果戴隆趁二梅不在家的时候偷了他藏在阁楼里的疯哥哥……



    考虑到今年是埃尔隆德西渡后的第一千零一年,维林诺已经正式在一个千年内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了。而下一件能指望在这平静乐土上激起一点波澜的变故,恐怕只剩下曼督斯神殿中的费诺里安们的重生。


  即便如此,在漫长的和平中,对将近一万年前那场短暂的动乱征战,此岸的居民实在已经鲜少能说记忆犹新。更不用说彼岸的次生子们,甚至连精灵是否真实存在过都已经是颇有争议的学术研究。


  并不是所有首生子都已西渡,历史也远非如此容易扭曲,然而考虑到彼岸这项研究最重要的代表人物的真实身份,那么无论出现什么样的走向都不值得奇怪。


  


  埃尔隆德从港口回来,这次航行的时间比通常要短一些,但带回的行李却更多。他按照习惯先去芬巩家拜访。这位他曾祖辈的前诺多至高王是此岸为数不多依然对彼岸保有兴趣的精灵,所以埃尔隆德总是把从梅格洛尔那里带回来的中土新鲜玩意最先拿给他过目。


  在吉尔伽拉德的撮合下,抵达阿门洲后的第五十年,埃尔隆德与埃雅仁迪尔和埃尔汶见了一面,那次会面礼貌客气到甚至说不上不欢而散。又过了两百年,林谷双子带来埃勒萨和暮星最后的消息,以及对另外一位亲人的缺乏消息。埃尔隆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凯勒布莉安领着两个儿子找到埃尔汶独居的白塔,明辉白羽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仅剩的孙辈,想到没能在更多孙子和孙女离开阿尔达前见上一面,这两位独自航行独自守望数千年精灵的终于落下泪来。


  于是凯勒布莉安提出她的要求:“如果还想再见到你们仅剩的儿子,你将找到在中土流浪的梅格洛尔,“她对着夜空中永远闪亮的大希望之星说,然后转向几乎已经忘记精灵语言的白鸟:”而你,要说服他们相见。”


  从那夜起,中土星象学家们看到汶基洛特的航线开始变得毫无规律,惊叹不已,而更多水鸟出现在大陆深处,唱着人类耳朵捕捉不到的歌谣。


  一百年之后,埃尔汶敲开埃尔隆德的门,用生硬的辛达语说:“我们找到他了,他虽然不愿意西渡,但渴望再见你——像我们渴望再见到儿子一样渴望再见你。”


  于是汶基洛特载着希望划过星穹,成群的白色海鸟托起一片轻柔飘渺到几乎看不见的影子。


  埃尔隆德找不到哪里是可以亲吻的额头,哪里是可以拥抱的肩膀,哪里是可以紧握的双手,他的泪水滚烫,穿过那片影子落在白色的甲板上,他的声音同时有无限欢愉和苦痛,包围住那曾经是也依然是他养父的轮廓。


  然后他感觉到手背被轻柔的温热覆盖,海鸟唱起一段熟悉的摇篮曲。


  第二次见面时,梅格洛尔的影子已经能辨认出依稀的面容,他的养子是几千年来第一个与他目光相交的另一个生命,如果他能找到他的嗓音,他也会由于过度哽咽而无法说话。


  第三次见面时,那双在被茜玛利尔灼伤后再未受抚慰的手终于被珍重握起,梅格洛尔从比眼泪更长久的拥抱中挣脱出来,把汶基洛特上另外两位精灵的手也拉到一起。


  从第四次见面开始,梅格洛尔热衷于给埃尔隆德捎带各种中土的小玩意,从流行的小说到精致的发夹,然后陆续发展到给凯勒布莉安的花布,给图尔贡的最新地图,给芬罗德的古怪乐器……


  费艾诺的次子从未在上船时问过费诺里安们是否已经重生,而埃尔隆德也从未在他下船前询问是否愿意同归。


  自从梅格洛尔决定套个次生子的假身份研究人类民间传说后,他提供的中土稀奇玩意变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有趣的书籍。埃尔隆德不止一次反对他养父这门新趣味,一个双树纪的光明精灵——可能是最后一个还留在中土的同类——带领当下的人类研究一些历史上是不是真的存在精灵之类的课题,实在是一件不讲武德的事。


  当然,某种意义上说,这很费诺里安。


  


  总之,今天是芬巩的幸运日。埃尔隆德带来了几本大部头新鲜出炉的民间传说,血红封面上烫金的哥特字体写着:《贝列瑞安德失落童话选集》——由卡纳.劳瑞教授和他的博士们汇编,甚至在绸带书签上还印着腾格瓦字母的“玛卡劳瑞”。


  “梅格洛尔说这里面有些童话很有他小时候给我和埃尔洛斯讲过的故事的影子,他想知道我是不是能看出来是哪些。”阿门洲在最近几千年内演化成无论如何相关的亲族,都可以直接以名字互相称呼的风俗,毕竟和平年代首生子们的辈分越来越难以清算。任何一个家世像埃尔隆德这么复杂的小精灵都很自然地拥护这样的演变。


  芬巩——一如既往地,在这种情况下马上坚定地支持他的后辈:“毫无疑问你一定能看出来的,毕竟你那聪明的头脑就从来没有忘记过任何事情!”


  “……确实,”绸带书签被夹在“埃瑞布山一代民间传说”部分,埃尔隆德的神情有些紧张,“我在回程路上忍不住先看了一些,确实找到很多当年的影子,但是也发现了一些让人非常警觉的东西。”


  “哦,比如?”芬巩耸肩,“你可以试着跟我说说。”


  埃尔隆德翻到某一页,“是的,我正指望听听你的意见——”


  《雨夜绮遇》这个故事相传最早由一位辛达吟游诗人在巴拉尔岛演唱,因此在说精灵语的努门诺尔人中广为流传,又随着埃兰迪尔的追随者传回中土。


  “不过我们无需过多猜测它最早的作者是谁,只因它如此开头——”埃尔隆德念这段说明时在模仿梅格洛尔的口气,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他还能使通用语带上浓重的费诺里安口音并且充满旋律感。


  我自明霓国斯的废墟中出走,


  没有歌声与鲜花的阿蒙埃瑞布承载我的影子,


  自缇努维儿离开后,世间再无值得我吟唱,


  “哦!又是他。”芬巩干巴巴地说。


  埃尔隆德挑眉,“是的,戴隆一如既往的自我怜悯总是让历史学家的工作变得容易。”然后他继续念下去。


  直到红色发丝在指间缠绕,溜走。


  埃尔隆德读完第四句话有个微妙的停顿,芬巩因此眨了眨眼睛。


  于是戴隆开始描写他是如何与这红色发丝的主人相遇。他与同伴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遭到奥克袭击,各自走散,他独自向着星辰的方向前行,路过一座荒废的城堡。数百年的征战让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这样的废墟。这时雷电交加,暴雨倾盆,奥克沉重的脚步和呼吸声在他身后如影随形,一道闪电中他看见废墟上插着熟悉的旗帜,旗帜的主人曾经与他在至高王芬国昐的盛宴上相识。


  “接着他用了四十行诗描写那场伊芙林群湖畔的盛宴……”埃尔隆德放下书,啜了口茶:“很好,从你的表情上来看我们可以跳过这段。”


  但是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人与人的争斗是如此常见。他与这位旗帜的主人早就不再往来,但此时也顾不上旧时嫌隙,为了从这众神怒吼般的坏天气和身后奥克的刀下保留性命,他把废墟城堡的大门叩响。开门的仆人说主人外出不便接待,他再三恳求,一位小男孩好心请他进来避雨。那仆人称呼小男孩为小主人,可这小主人的长相似曾相识,但却并非是他那旧识的模样。


  “如果是两个小男孩的话,我恐怕要以为他遇上的是你和埃尔洛斯。”芬巩及时评价道。


  埃尔隆德点头,“那可就太明显了。”然后他继续往下念——


  好客的小主人带他走进餐厅,火炉上的茶水就要烧开,桌上的肉汤香气扑鼻。吟游诗人再三表达谢意,却不敢提起他与旗帜主人的旧识,只因茶水和肉汤之外,小主人的腿侧绑着匕首,仆人的腰间挂着长剑。他们就着晚餐聊完奥克和大海,惊叹于小主人的高雅礼仪和过人见识,当他操起竖琴时暴雨愈发肆虐,一道闪电点亮整个夜空,彷佛雅瑞恩和提利安同时降临。于是仆人给不速之客安排房间,小主人告辞踏上角落里狭窄的楼梯。


  “这听起倒像是个冒险故事,而不是像标题暗示的那样是又一个陈词滥调的爱情故事。我恐怕戴隆很知道怎么展开一篇惊悚小说。”


  埃尔隆德深深地看了在沙发里坐得极其舒适的芬巩一眼,接着念下去——


  诗人在客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走到窗口,向下是暴雨倾泻中空荡荡的庭院,向上是高耸入黑夜的尖塔,那正是方才小主人告辞的方向。他想起在明霓国斯,每逢这样的夜晚幼小的王子和公主总是哭泣不休,他们的母亲一筹莫展,而他们的父亲会整夜唱着从他母亲那里学来的催眠曲。于是他拿起竖琴向尖塔出发,要以歌声和陪伴报答小主人的好意。尽管看起来有一方君主的沉稳,但在雷雨中寻求年长者的庇护总是孩童天性。


  他在蜿蜒的石阶中转过无数圈才来到一扇门前,手脚发颤气喘吁吁,门缝下有烛光溢出,他踌躇满志把门环敲响。小主人的声音从门内传来,用词礼貌但语调惊慌:流浪的外乡人啊我没有更多帮助可以给予,只因我连自己都无法帮助。于是流浪的外乡人拨动琴弦:我正要来以我的帮助回报你的帮助,只要你将这铁门打开,我的歌声比牛奶和蜂蜜更能助眠。


  沉重的铁门无声滑开,他望进烛光里发现小主人已有陪伴。火焰般的卷发铺满枕席,那儿躺着一位红发美人。伤毁难损莹白的肌肤,岁月不败秀逸的骨骼。然而噩梦的阴影笼罩其上,美人眉头紧蹙,牙关战栗,憔悴的脸颊被汗水或泪水沾染。他多么想用手指抚平那凄楚的眉头,以舌尖滋润那干裂的嘴唇,他不由自主踏进房间,几乎把手中的竖琴抛下。突然之间床上的美人翻身而起,宽大睡袍里的剪影格外修长苗条,舞蹈般灵巧地抱走前来开门的小主人,赤裸的足弓浮着暗青色的血管,瘦骨嶙峋的足踝上是一圈络烧的伤疤。他想到那位旧识日渐堕落的名声,心知唯有这身睡袍将罪恶遮掩。


  “哦,重点来了,但他的描述着实有点用力过猛。”芬巩抖了抖耳朵,觉得这个故事的走向不太对劲,用一大口热茶冲下不适感,“拯救被魔王关在高塔上生孩子的公主?我不知道戴隆还有这样的一面,而且次生子们对童话的定义已经宽泛到这种程度了吗?”


  埃尔隆德耐心地等芬巩彻底咽下那口茶,因为他接下来就要念到关键之处,不想让他亲爱的外曾祖伯父在第四纪元维林诺和平的下午被一口茶呛死。他清了清嗓子,接着念道——


  而洁白睡袍遮掩不住的罪恶,除了曾被炼铁紧锁的足踝,还有那可怜的缺失右手的手腕。


  芬巩张了张嘴,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扯开垂在胸前的辫子,手指插进两鬓把整个发型彻底橹乱。


  埃尔隆德看着他这一些列哑剧动作,再次耐心等待,直到他揪着一把头发坐回原处,“是的。当我读到这里时差点从汶基洛特上栽下去。为此我下次要跟梅格洛尔好好谈一谈——尽管没有什么预警能避免这个惊吓,但他至少可以告诫我不要在万米高空读它。”


  芬巩喃喃到:“真幸运你还能平安回到我们中间!”


  “我可以继续下去吗?还是你需要来点什么更烈的东西?”


  芬巩一脸木然地抬了抬手,于是埃尔隆德继续——


  他的身量如灰袍君王般高挑,晚霞色的头发瀑布似的倾泻而下,他的肌肤像埃兰迪海岸的珍珠洁白光亮,灰色的眼睛比茜玛利尔还要闪耀。


  芬巩发出一声相当痛苦的呻吟,“一如啊,为什么还扯上庭葛……”


  “我想,这些歌谣总是追求戏剧化的表达方式,比如事实上作者作为黑暗精灵,当年根本就没见过埃兰迪海岸。而且技术上来说,梅……他眼里的光跟茜玛利尔的是一样的。”埃尔隆德给了芬巩一个“我们都见过这些被拿来做比较的,你知道什么是事实什么是夸张”的表情。


  “埃尔隆德!至少不要提到名字!”芬巩嘶声道,“现在我确实需要来点更烈的东西了。”


  于是两位黑发精灵相当有默契地打开一瓶陈酿,芬巩一头扎进丹宁的苦涩。埃尔隆德调好醒酒器上的闹钟,无情地重新开始朗读——


  他用右臂紧紧揽住怀中的小主人,左手拔出孩子腿上的匕首横在胸前,他的声音破碎而语调古雅:陌生的异乡人请你报上名号,为何在这万恶倾巢的深夜突然造访?诗人放下竖琴鞠躬致意,报上的盛名能抵满车鲜花和美酒,可惜从未传至红发半掩着的缺损耳尖,他将小主人藏在身后,自己却步步紧逼,诗人的佩剑未及出鞘便被挑飞,伴随着竖琴被撞倒的弦鸣,匕首的尖芒已然抵上眉心!


  旗帜主人的名号不得已终被提及,同样布满操琴老茧的手指握住伤痕累累的手腕。红发美人和黑发孩童同时叹息,只为他们也正把旗帜的主人期盼。难怪我们的客人也可以吟唱,小主人扶起竖琴说道,请原谅他对您刀兵相向,只因我们早已习惯孤立无援。这时窗外闪电劈空,映照出灰色的瞳孔骤然放大,行凶之人抛下利器将手掌覆上耳朵,但只有一只手又如何完全抵挡随即砸落的惊雷。诗人伸出的援手被小主人挡开,稚嫩的童音由惊惶转为惊惧,声声请求他顾及性命速速离去。


  诗人抱起竖琴微笑作答:一如指引我在这雷雨之夜坠入焰红的陷阱,若他的美貌还不足以让我倾倒,他的剑术也已将我俘获,便让我的琴声和歌喉作为赎金献上,聊为他从伊尔牟处赎回一宿安眠。弦音托起他吐出的韵律,绵延缭绕,织成朦胧的网,筛去兵戈铮鸣亲族嘶吼,罗住星光荧火几曾欢笑。


  这次埃尔隆德没有停下来询问,前文中描述至高王芬国昐盛宴的四十行诗在此重复,被他原原本本地读了出来。


  越过大海和冰原,飞过苍穹和原野,穿过重山和深林,失散的兄弟与爱人重聚在古老的歌谣中。


  “哦,多奇怪啊,我竟然有些伤感……”芬巩揉了揉眼睛,“肯定是酒精的作用。”


  埃尔隆德给自己倒上一杯,抿了一口,“确实,这非常有张力。”


  他们碰过杯后默默把酒喝完。


  “我们继续吧,得在日落前把它读完。别忘了今天晚上我们都要去阿塔妮丝家吃饭。”


  埃尔隆德翻到下一页,神色难得动摇起来:“没错,让我们继续——”


  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窗户,烛火燃尽后高塔里只剩一道星光画出祭坛,红发美人蜷缩在祭坛之上星光之下,他左手越过双膝紧扣脚踝,右腕被咬在口中,哽咽住喉间禁忌的言语,陈年伤疤撕扯出新鲜血迹。晶莹的泪珠在那些比发色浅薄的睫毛上摇摇欲坠,灰色的眼睛里只剩被无尽光芒烧灼的苦痛。他额头滚烫唇色惨淡,不容于世间的火焰在体内焚烧,就要将这可怜的人儿化为一缕灰烟。诗人的摇篮曲自奎维耶能吟唱至今,却不知如何能挽留怀中这满身伤痕的同类亲族。


  埃尔隆德放下书本,把它推到芬巩面前,“接下去的部分你恐怕更想自己看,我会留在这里看些别的东西,如果你需要一点隐私也可以告诉我。”


  芬巩只能捧起那本书阅读起来,他希望是自己误解了埃尔隆德的暗示。然而这希望很快破灭,接下去的内容实在不该被选入童话故事。他看着越来越生动的描述,终于气愤地说道:“这可太不像话了!”


  埃尔隆德总是败给自己的好奇心,“怎么说?”


  “他受不了从背后的,一定得让他看到脸才行!”


  “哦,这点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完全可以理解。”埃尔隆德惊讶于自己的声音还能充满同理心。


  “……而且不能这么转他的肩膀!”芬巩愤怒地把书扔下,然后又立刻捧起来继续,“……哦,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些隐私。”埃尔隆德捂着脸站起来,在听到更多评论前,飞快地端着杯子和在读的另一本书逃出房间。


  “我得跟戴隆谈谈,你说阿塔妮丝会知道他住在哪吗?”芬巩在他身后愤怒地喊到,“这真是胡说八道!他根本不会发出声音!从不!”


  


  三个小时后,盖拉德丽尔家的晚餐桌上的话题经历不可避免的新品种瑁珑树长势分享和第十次精灵种族及数量普查——简言之就是没有长和没有涨——自然过渡到这次梅格洛尔又给大家带来了什么中土的新鲜玩意。埃尔隆德在提到那本童话故事选集时,一脸平静地介绍到其中有一些确实有他小时候听过的故事的影子。


  芬巩再次惊叹于这位小辈精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能力,现在他只要一听到童话两个字就会想到最后那部分完全不能被称之为童话的内容,而想到那部分内容他就感觉耳朵要烧起来。他在读完后甚至不好意思把写着玛卡劳瑞名字的绸带夹到那些词句中去,而是重新找了一根自己的发带作为书签。


  心照不宣地,埃尔隆德完全没有要拿回那本书的意思。它现在正安静地躺在芬巩的床头柜上,床铺的主人正在堂亲的晚餐桌上心不在焉地把每个手指关节按得啪啪作响。他当然曾经幻想过从背后拥抱他的爱人,把鼻尖到整张脸埋入蓬松的红发,他几乎能想象出那种轻柔温暖的触感,有点痒,让他想打喷嚏,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思绪在这里卡住,他不知道他的头发闻起来是什么味道。戴隆说那是盛夏融化的松香,他想象不出。他曾在希姆凛看到松枝在雪地里慢慢燃烧,但被冻住的鼻子什么都闻不出来。他们之间的气味记忆只剩下硝烟和血腥。


  芬巩叹了一口,听到凯勒布莉安在小声问埃尔隆德:“所以,戴隆真的在你小时候拜访过阿蒙埃瑞布吗?我没听你提起过这事。”


  埃尔隆德皱着眉,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不能欣赏岳母家的饮食习惯,盖拉德丽尔家的餐桌上是地道的泰勒瑞口味,尽管通常负责做菜的是凯勒博恩。但芬巩的胃口总是很好,作为一个对下厨完全没有天赋的精灵,芬巩可能是阿门洲唯一一个觉得他自己做的饭挺好吃的生物。现在埃尔隆德的盘子里只剩下淡菜和洋葱,而芬巩盘子里的整份海鲜饭几乎就没动过。


  “我没有印象在拜访伊瑞詹之前见过他。”埃尔隆德用稍微大一些的声音回答。他眼角的余光看到芬巩的肩膀随着这个回答垮下一点角度。


  那一定是发生在他偷偷跟着梅格洛尔出去巡视那次。他和埃尔洛斯也是慢慢才意识到,那个恐怖的红发绑匪讨厌雷雨天,几乎不在那样的坏天气走出房门。虽然他们的食物会变得难吃一点,功课却也能轻松不少。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收到附近居民的求助,会给他们唱歌的梅格洛尔就要独自带队清扫威胁。外面的奥克越来越可怕,他害怕哪天梅格洛尔也会受伤,变得跟红头发一样只剩一只手,再也不能弹琴给他们听。所以他在那个雷雨之夜鼓起勇气偷偷跟着梅格洛尔的队伍,那是他第一次和埃尔洛斯分开,很快就在森林中迷路,又冷又累昏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谁的马背上,冰冷的胸甲硌着他的脊背,他一阵摸索顺着揽住自己的手臂终于找到有温度的地方。他感觉到那粗糙瘢痕的手腕在他冰凉的掌心瑟缩了一下,带着明显异常的体温。红色的发丝从斗篷里漏出来垂到他眼前,他放心地又睡过去。


  芬巩在告辞前还是坚定地请凯勒博恩替他留心戴隆的去向,“无论如何,我都需要跟他谈谈。”


  盖拉德丽尔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即使我们住在第四纪元和平的维林诺,也不代表我们已经无聊到可以为一些甚至没有指名道姓的文学作品引发新的亲族残杀。”


  “我又不是要去找他决斗!我真的只是想跟他谈谈!用语言而不是配剑!”


  “请原谅,我觉得你的理由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中土最后的精灵女王可不是一位轻易屈服的女士。


  “我只是不希望未经合适的引荐就贸然前去拜访,你知道我总是可以找到他的。”芬巩吐出一口气,明亮的眼睛暗沉下来。毕竟曾是诺多至高王的那个是他。


  埃尔隆德挤进他们中间,一如既往地平静睿智,“我们都知道这个故事的胡编乱造程度不亚于那几大部头他跟迪奥生了我和努门诺尔所有人的爱情故事。但事实上我也想跟戴隆谈谈,如果他确实曾经在那个年月里造访过阿蒙埃瑞布,我也很渴望知道更多细节。”


  他顿了顿,补充道:“毕竟现在能说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只有他了。”


  这个声明中的苦涩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却步。对于那两位或许直到阿尔达终结时才能再见的亲人,谁能责备他想要抓住任何一丝萍踪旧影呢?


  


  他们在星光下踏上回程,凯勒布莉安远远走在最前面,芬巩和埃尔隆德并辔而行。


  “我知道那都是在瞎写,”芬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恼,“我不该那样逼问可怜的凯勒博恩,我只是……”


  “没关系,我们都知道那是瞎说八道。”


  “是的。”


  “没错。”


  “但是……”


  埃尔隆德扶着额头,“没有但是。”


  芬巩轻轻问着安静的夜晚:“他真的总是在雷雨天发烧吗?我不知道,希姆凛从来只下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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